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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民日记:一个梦呓者的自白》


第二部 [编者的文字]

    在日记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又萌生了创作的欲望。我觉得我同日记中的人物一样激动
紧张,几乎成了里面的一个角色。我不由又去了鸡鸣寺,走遍了树林、古塔、寺庙,都没
见着梦呓者的影子。在我遇见的一些长得很福相的人中间,也不知道有没有老赵。我特地
问摆画摊子的人,有没有一个叫老郑头的。他们说,有一个老黄头,还有一个老陈,就是
没听说老郑头。我讷讷离去,疑心这也是一个化名。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难道正像大水退潮时一样,把一切都冲得干干净净?

 


剧本:《我要回家》

人物:袁鹏,男,期货大王,又是企业界的成功人士。40多岁。
妻子,30多岁,一个医护人员,但早已在家,不上班了。
女儿,16岁,中学生。
母亲,70多岁,早年丧夫,含辛茹苦养大袁鹏。
有袁鹏的女秘书、助理、司机。
有律师、医生、精神病医生、两位检察官。
有乡党委书记、镇长等多人。

 


                              一
    上午10点,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是一个套房。助理匆匆忙忙走到外间,神色慌张:
今天怎么啦,袁总经理不对呀!
    女秘书气愤地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袁总是什么样一个人物,你可以说他不对?
    助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呀。可是,他,他……我简直不知怎么说好。
    女秘书:你不要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助理缓过一口气:你听我说,上午袁总跟一家银行的老总会谈,向银行贷一笔款,谈
得差不多了,马上要签合同了。可是他站起来走到门外,我跟了出去,一会儿他从洗手间
出来,对我说:“我要回家。”这可叫我糊涂了,我说:“袁总,他在屋里等着,等你回
去签合同。”你知道的,为了贷这笔款,我们作了多少工作,好容易成功了……
    女秘书:这事我知道。
    助理:可是袁总像没有听见我的话,又说一遍:“我要回家。”我没有办法了,只得
紧急叫来司机,让司机先送袁总回家。我再回到谈判室内,对银行老总说:“非常抱歉,
袁总突然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我们是不是下一次……”那银行老总一脸的不相信。
    女秘书眉尖蹙起,说:这倒有些反常。这样吧,你立即给银行的老总再打一个电话,
多说好话,请他拖延到明天,袁总身体好些了立即来签约。一定要稳住他。我立刻通知保
健医生,去给袁总作检查,是不是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助理:好,就照你说的做。看你多麻利,不亏是一个好管家。
    女秘书:你说废话。


                                二

    袁鹏在家中,坐立不要,躺在沙发上,一会儿跃起。点上一支烟,吸一口就掐灭。中
午了,女儿回来了,进门见袁总很惊奇,说:爸爸,你在家里?
    袁鹏:很意外?爸爸在家不好吗?
    女儿:不,当然好。爸爸,我一点没想到,你可是从来没有中午在家的。
    袁鹏:是啊,爸爸从来不在家,不好。
    女儿:爸爸是工作太忙,我知道。
    袁鹏:不好。
    妻子回家了,惊喜地:你们两个都在家,太好了。大鹏,你怎么有空回家的?
    袁鹏:你知道我是不会回来的?
    妻子:你呀,从来没有在家吃中饭的,晚饭也难得一次在家里吃。一个月中能陪我们
吃三顿饭就算不错了。
    袁鹏似听非听,似乎在想别的事。
    妻子:我刚好买了半成品菜,你们等等。我马上去烧出来。
    袁鹏:我要回家。(他觉得声前不像自己的。)
    妻子已经走开,回过头吃惊地问:你说什么,你要回家?
    袁鹏:是的,我要回家。
    妻子:这不是你的家吗,你不是已经回家了么?
    袁鹏:我说的不是这个意电。
    妻子紧张地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袁鹏:我的意思你们都不明白。
    有人按门铃,女儿去开门,来的是女秘书、助理、医生。
    袁鹏:你们来干什么?
    助理:我们……
    女秘书抢过话:我们向袁总汇报工作,银行老总表示贷款不会有更动,随时等候您签
约。另外,公司内照例进行健康检查,医生想袁总太忙了,就上您的家来。
    袁鹏:我可是没有一点病。
    女秘书向医生使一个眼色,医生上前说:袁总气色很好,不过还是应该做些检查。(
医生替他量血压,听心脏)笑着说:确实一切正常。不过,我想问一句,袁总的情绪,就
是说您的自我感觉怎么样?现代医学是非常注意人的主观精神的。
    袁鹏:我忽然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叫我烦躁,叫我不好受,我
要回家。
    医生:袁总,你现在就是在家里呀。
    袁鹏:什么,我在家里?那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大笑起来)你们都能来的还是我
的家吗?
    医生觉得束手无策,看女秘书。后者不动声色。
    妻子上前:大鹏,你今天怎么啦,你就是在家里呀!这套红木家俱就是你和我一起去
订的,这架钢琴也是你买回来的。
    袁鹏:不错,我就是在家里,谢谢你的提醒。
    妻子觉得不妙,到一边和女儿私语,把她推上来。女儿拉住父录的手说:爸爸,是不
是我惹你生气了,我不应该晚上出去跳迪斯科,和男孩子一起抽烟。妈妈也不应该天天打
麻将,和一些游手好闲的人摆四方城。她应该去上班。
    袁鹏:你们都说什么呀,你们没有不对,是我要回家,跟你们没有关系。
    妻子:大鹏,你还说回家,不是骑驴找驴么?(她偷偷地流泪了)
    女秘书在一旁都看在眼里,她把助理叫过来,说:看来这个“家”各人指的不一样。
    助理:对,你说到节骨眼上了。
    女秘书把妻子叫到一边:袁夫人,有句话不得不问你,非常抱歉,可是为了袁总,为
他的事业和公司的远景,我不得不把话讲穿。袁夫人,请问一下,袁总是不是另有一个家,
我知道我这么说非常不礼貌,可是我没有办法不说。
    妻子胜赤红了:不可能,他不是拈花惹草的人。你有什么理由这么说?
    女秘书冷冷地说:夫人,请你多想想大局。

                             三

    女秘书和助理在办公室,两人面面把觑,心灰意懒。
    助理:已经三天了,袁总还是那样。银行贷款要泡汤了,还有好些事在等着他呢。
    女秘书:这些是小事,都有办法扭转过来。关键是袁总,到底毛病出在哪里?
    助理:谁说不是呢,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我们不是努力过了?
    女秘书:确实是这样。袁总原来不住凤凰别墅,我们打听到到他过去住的地方,还听
说那里有一个女孩子,还去袁总很欢她的。我门去打听,幸好还没拆迁,把那房子弄来了,
收拾好了,让袁总去住。
    助理:结果怎么样,你也不是没看到?他还是说要回家,这真叫我们莫名其妙了。
    女秘书:是呀,不过,你是助理,还要对老总多操心。
    助理:那当然,怎么敢不操心呢。
    有敲门声,秘书说请进,进来两个人,一个雄壮,一个瘦子,两人坐下,瘦子说:我
们是检察机关的,(立示证件〕有些事询问你们。
    女秘书接过证件看,对助理看一眼,很务含意,随后对来客说:请你们问吧。
    瘦子:你们总经理发生了小小的意外,是吗?
    助理吃惊地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雄壮的:这就不需要你打听了。
    女秘书:哦,我明白了,有人向你们反映了,是打电话,还是写信,还可能是匿名信,
对不对?
    瘦子:小姐,你很聪明,但这些不重要。我们想了解的是总经理为什么突然提出回家,
而且是很彻底的回家?(停顿,逼视两个)是不是他心虚,做下不该做的事,急于解脱?
    雄壮的:好好的一个总经理当着,你们不觉得反常么?
    女秘书冷冷地点头:是反常,你们是来替我们找原因的吗?很欢迎。
    瘦子觉得她的味不对,转向助理:听说省证券公司的蔡老总和袁鹏关系密切,你是助
理,你了解,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超出国家法规的行为?
    雄壮的:市经委主任和袁鹏是好朋友,有没有唆使主任利用职权的迹象?
    助理急忙辩解:怎么会呢?
    瘦子:你好好想一想,想起什么随时同我们联系。今天的谈话请你们保密。
    两位客人走了。助理摊手:没想到袁总回家,还引出这些事来。
    秘书:神经过敏。
    俩人重新坐到自己的位子。助理掏出一支香烟抽,忽然说:你看着我干什么,眼睛发
亮了!
    秘书:我昨天看了一本书,书上讲,人有时对他的出生地特别眷恋,对童年有特殊的
感情。很可能竞总就是这情况。
    助理:对,你真是太聪明了,让袁总回老家去一次,就什么都解决了。
    秘书:你打电话给他的太太,问袁总老家还有什么人?
    助理忙打电话,袁总妻子来接电话。通过话后;助理说:袁总老家有一个老母亲。
    秘书一拍手掌:这就对了。

                              四

    司机开来轿车,助理照顾袁鹏上车,袁鹏的妻子走来,秘书劝住她:您就不用辛劳了,
有我们在,您放心。
    妻子趴在车窗上跟丈夫再见,车开走了。经过两整天的奔驰,晚上到了家乡。袁母已
经得知消息,来接,老母见了儿子,泪流不止。众人都受感动。
    秘书得意地对助理说:看到了吧,这次找对地方了。
    助理:差不多。
    第二天早晨,袁鹏出门,精神好了许多。老母陪着他去各处走走。秘书、助理都跟着。
到一处山坡。老母说:儿啊,你还记得,你小时老是爬树掏鸟窝,我拽你回家就打屁股。
    袁鹏: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不过那时树比现在密多了,是谁伐去了?
    老母低头不语。
    又到一条河边。老母说:儿啊,那时你老是下水去洗冷水浴。我怕水鬼拖了你,拿棍
子撵得你乱跑。
    袁鹏:记得,不会忘记。但水怎么又浑又脏,还有不好闻的味,跟城市一样哩。
    一路观赏回来,秘书一直提心吊胆,但见袁鹏情绪比原先好了,心里有点放松。老母
已叫人做了家常菜,采了新鲜果子,刚要摆开,却见外面进来一拨儿人,当头的是乡党委
书记,见了面就叫道:袁兄啊,你回家了,也不言语一声,倒显得我做小弟的差劲。现在
你是贵人了,怎么也得给我一个面子。走,走,不在家了,上大馆子去,大家一起去。
    袁鹏不及推托,又走进一拨儿人,为首的是镇长,喝道:袁老总啊,衣锦还乡了,这
下你可要放开来,喝酒去,听得你来,我已经派人定下了!是大炮台酒,一醉方休!
    书记说:怎么可以?我已经先下请柬了。你就排在晚上吧。
    镇长:晚上?我已经订下了,怎么改得了,晚上还有别人排着呢!我这次还要和袁总
共做一笔大买卖呢。
    书记:就你有大买卖?我这里还有一个合作大项目哩!
    两边争执起来,外边又有第三拨儿人马进来。于是卷入更激列的争夺之中。
    袁鹏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喊出:我要回家!
    大家吃一惊,住了手,迷惑不解。
    在一边,女秘书吐一口长气:我算明白了,一个西方哲学家说过,一个人不可能两次
趟过同一条河。
    助理也叹气:袁总回不了家了。
    女秘书:想想你我吧,我们每一个人都回不了家了。
    助理:可不是。Good-bye!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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