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滚屏(右键暂停)

《股民日记:一个梦呓者的自白》


第二部 [1994年1月1日 星期六]__③

    我回到屋里,丽亚坐着,她的眼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一张空椅子,刚才周欢就坐里面。茶
几上一个长酒瓶空了,高脚杯里还有3厘米深的酒,她的脸已经被酒烧得嫣红。我打断了她
的遐思,她伸手就要拿杯子,我已有预防,早把杯子抢在手中,仰脖子喝干净。她说:“你
走出去的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客伯?我以为又要发生那晚的事,可是他却非常温和,把手指
伸入我的头发中。”她绵软的目光抛出一个谜,让我来解答。
    我说:“他是一个怪人,你比我了解他。”
    “他还会问我要60万元吗,他就此放弃了?”
    “走着看吧,谜是雾,总要消失。”
    显然她同意我的态度:“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得接受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周欢,也
没有人比我对他更迷惑。”
    她不再和我讨论,去冲浴了,我听见热雨从她的嗣体上溅出来,成45度直角,溅在迷朦
的磨砂玻璃上,从外面看过去,只见腾腾的水汽和一个若隐若现的肉体。我想里面现在是热
带雨林,该长的都在蓬蓬勃勃地生长。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在床上作爱,水带走了她身
上的污物,所以她的任何部位都是喷香可餐的。我这才明白,其实人的作爱是那么简单、容
易,不需要任何条件,只要两人情愿,就可以造出颤动心魂的快感。不似吃饭,无论甘脂美
食,还是粗茶谈饭,都要原料,即使飞禽走兽,山珍海味,油盐酱醋柴米,还要精心地烹调
,机巧地制作,一桌酒宴,席前席后的功夫还少吗?它也不似住别墅玩高尔夫球,不似穿时
装洗桑拿,所有的这些享受都以身外之物的精美上乘为前提。而作爱却完全不是这样,只要
两个赤裸的肉体情愿,那渗透骨髓的快活就似倾盆大雨一般降临。这时,有没有龙宫龙床,
有没有绫罗绸缎,有没有梦娜和古龙香水都不重要。有谁能说皇帝的性快感一定比独居野村
的寒士的性快感强烈?有谁能说一个股票暴发户的性享受一定超过一个刚够温饱的工人?如
果滔滔洪水再次冲毁地球上的一切,那么赤身逃上诺亚方舟的人,最后的享受只有性。上帝
造出人,同时又给每个人造了自娱自乐的器官,这是多么公平和英明!
    以上就是我在性快感的间隙中的断想,现在被我整理成文字,很难说清其中有多少是当
时的想法,多少是我今天的精雕细作。
    再好的亭受都有结束的时候。男人结束了,难免会有懊丧感,身子里空洞乏力,甚至想
,还不如不干,尽管他下一次开始时照旧虎虎有生气,今天还会这样说。可是女人不同,她
在灵与肉的感觉上还要绵延许久。此刻丽亚就在发挥她的感受。“陶,你是一个聪明的男人
,你有敏锐的艺术天分,你有兴趣听我谈对男人的感觉吗?不瞒你,我接触的男人不止你和
周欢两个,但是留下印痕的只有你和他。你们两个都是树,都是石头,是雄性的象征,他是
松树,你是杨柳树,他是山冈上粗犷雄壮的岩石,你是亭园中玲珑剔透的太湖石。我这么谈
你和他,我想你不会在意,一个钟情的女人,是无法挖去闯入过她的内心的男人,她不会自
欺欺人,说忘掉都是假话。”
    我第一次听她把我和周欢并列起来谈,自然觉得新鲜,尽管周欢要她的钱财,可是她仍
然流露出对他的深情,而且是面对她现在的小情人,这不能不叫我吃惊,这是她的愚蠢,还
是她的可贵和坦率?她接下去的阐述更让我吃惊,简直属于狐媚之言,可是她却说得异常认
真,眼里透出诚恳的光亮,不由让我神思混乱,以为进了四川丰都的鬼国神宫。
    “那时在南方,他突然抛开了我,娶了别的女人,虽然当时恨他,现在想来也是自然。
他离我而去的原因细算起来许多,我想了好久,最根本就是一条,是我们两个的年龄太接近
。我们前后来到人世,中间相差不到一年,排除疾病车祸等意外,寿终正寝的话,我们撒手
世界的时间也差不了太多。这就潜伏一个巨大的矛盾,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获取利益的时间段
太一致了,我雄心勃勃图谋发展的时候,他也要发展;到他老了淡漠的时候,我也差不多兴
趣不大了。而利益是以个人为基本单位的,即使最亲密的人也如此。这就不可能不引起冲突
。而年龄相差大的就不一样,两个人错开了,一个可以耐心地等待,等到另一个老了,对钱
财兴趣不大的时候,再平平静静地接过来,而年龄大的一个这时会以慈爱的眼光看着他接了
过去。而且,不同年龄段的人生活在一起,一点不乏味,她可以在对方身上找到另一个时代
,真是妙趣无穷。陶,我这理论怎么样,算不算我对社会学的贡献?你来作评价。
    “如果你承认,那我们就不难理解,历来中国为什么都有老夫少妻,这正是错开时间,
调和矛盾的绝妙做法。我要问的是,为什么只许男人娶小的,差二三十都可以,却不鼓励女
人嫁比她小的男人?这不公平!报纸上有一条消息,京城里有一个青年,娶了他的京剧启蒙
老师,女的比他整整大了35岁,各路名流都来祝贺,大鼓舞人了,这是真正的现代意识!要
是按他们的差距计算,我嫁你还太年轻了,还可以再大25岁……”
    她一条手臂搂住我的颈子,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肚脐和生殖器之间。她笑了,笑得天真浪
漫。我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原来她就是按这个理论在都市打猎,而我是她捕获的一个得意的
猎物。

 


[关闭窗口]